Nameless Wyvern

我沉默地看着面前的残骸,打了个无趣的哈欠。

然后我掀起遮天蔽日的双翼,飞回了峰顶。

没意思,真的没意思。

我摆了摆尾巴,感受着尾骨回馈而来的强劲力量,无论是雄健的肌肉,还是上面满布有如剑戟的毒刺,轻轻一挥,便可以扫断数棵巨木,如果用力抽击出去,那随之而来的音爆令我感到无比的愉悦,毒刺划破长空,仿佛能撕裂流云。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爪,这令我沉醉的凶残暴虐的利刃,瞧瞧,这才是我们瓦伊凡最高级生命层次的显现,轻轻一发力就能将僵硬逾金铁的岩片捏碎成齑粉,任何生物都无法逃脱这轻轻的一握,即使在同族的争斗之中,我也可以用爪刃轻松地划开他们的腹部与喉咙,我怀念起那在爪间带起的纷飞的血花,听着他们无力的悲鸣,无论是人形还是龙形他们都完全不是我的对手。

至于牙,我舔了舔冰凉的锯齿,我强化了珐琅质的密度,无限地增强了紧致,在找不到吃的的时候,即使吞石头我也能嚼的稀碎,更不用说那些软弱的小生物了,他们根本无法勾起我咀嚼的兴趣。

我是族里的最强,毫无疑问,我甚至击败了族长,人形的时候我将他一拳击倒,龙形的时候我将他踩在脚下,我是千万年来第一头击败族长的母龙。

可是,该死的,就因为我对金币与宝石毫无兴趣,他们将我逐出族群,他们说我是弃族者,他们甚至不给我成年飞龙应有的名称。

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名字。

尽管在这片山谷我是毋庸置疑的王,在来到这里的时候,一头软弱无能的别族远亲统治着山林,但他实在太弱了,我一脚就把他踹死了。

说在前面,我没想杀他,我连钙质化的能力都没用出来,只是想让他滚远点,他好弱,他好垃圾。

我轻轻鼓动双翼,暴虐的气流席卷峰顶,碎岩被卷进漩涡之中搅碎成飞沙,我拥有着全族最大的翼展,当年族里给我拟定名字的时候就想过拟一个“掩日者”的称呼,我最喜欢的就是慢悠悠地在云层之上滑翔,让暖洋洋的阳光洒在我的脊背之上,让那些森严林立的棘刺晒一晒太阳,悠然而轻松,感到非常的快乐。

好吧我承认,这种快乐很空虚。

说实话,我希望有足够强大的对手来挑战我,可是我曾花了一天的时间横跨整个国家,没能找到一条足以与我一战的生物——除了传说中的龙,我血脉中强大力量的源头,我的祖辈,我没能找到他们,我渴望与他们一战,但我也清楚,来自上位血脉的威压会让我不战自溃,哪怕我被称为最接近他们的存在,但只要有一滴血的距离,那就是天差地别。

这没什么好难受的,在绝对的暴力面前,一切不甘都是狗屁。

我俯冲落下地面化回人形,想起早些年以这个身姿在大陆行走的时候曾经遇到过别族的强大生物,比如东国的鬼族,他们同样崇尚强大的暴力,我和他们中的佼佼者曾经战过一场,可惜她力气稍有不足,被我一拳打碎了盾,结果力没能收住,直接打碎了她的脊柱。

但她很开心,她说能遇到这么强大的我是她的快乐,她最后的愿望是想见一下我的真身。

于是我轻轻把她放在身上,飞到云端,让她沐浴着地平线下最后的一点阳光。

总之这些年来我大概就遇到过一个这样有趣的人吧。

我赤着足,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灰衣,这样会隐隐约约露出我的曲线和肌肤,我用这种钓鱼的方式杀伤了无数图谋不轨的混蛋,他们往往都很弱,我只需要用龙威一震他们就会化为血雾,当然有时也会遇到一些比较强大的混蛋,那我就一拳打爆他们,反正都一样。

胡思乱想着我来到溪边踩水,突然脚底一疼。

讲道理,以我现在的肉体强度,什么东西有可能戳破我的肌肤啊。

我把脚伸出来,脚底插着的东西黄澄澄的,像是块石头,我仔细感受了一下,细如发丝的毒素如同触手一般高速侵占我的血液,侵蚀我的骨肉,我毫不留情一掌削断了我的脚,这种程度的损伤是可以再生的,但是我不知道那些毒素是否会侵蚀我的全身,而且从感受上我怀疑可能会。

我坐在溪边,等着脚掌的新生,看着沉在溪水中的断肢,它高速的染上黑色,表面结上了一层妖异的黑色结晶,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宝石,又是宝石,令我作呕的宝石,我偏过头,我真不明白,亲族为什么那么垂涎宝石,宝石有什么好看的?力量才应该是我们追求的唯一。

“哎呀你伤到了吗?”少女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好奇地转头看了过去,然后愣了一愣。

面前的少女结着有点学究气的麻花辫,戴着厚厚的眼镜,但是一双金色的大眼睛闪烁着充满生气和智慧的光芒,她看起来娇小又柔嫩,小手白白软软的,双腿纤细而笔直,穿着一身学生制服略显大和土气,可能因为盯着她太久的缘故,她的小脸涨的通红,颤颤巍巍地递上一卷绷带,包住了我刚刚生出的脚,上面还带有血渍看起来像受了伤一样。

她蹲下来给我包扎,将麻花辫甩到身后,发梢扫过我的指尖,令我回忆起在云层中飞腾的时候穿过雷云区被电的酥酥麻麻的感觉。

我在穿越大陆的时候从来没有注意过这样的小姑娘,清新又纯真,可爱又晶莹,原来别族还有这样的生物吗?

我看着她双臂上若隐若现的羽毛,原来是黎博利族。

“包好啦!”她拍拍手,擦了擦额上的汗,金灿灿的眼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叫奥利维亚,你叫什么?”她微笑着看着我,我感到心都化了。

真是奇怪,我战斗了这么多年,从来没遇到过这样一个姑娘,她平凡而独特,普通而超然,她仅仅是给我包扎了一个并不存在的伤口,但为什么在午后的阳光下她却如同沐浴着神的光辉,好像遥远的祖辈向我伸出了手?

我口干舌燥,好似刚刚喷吐过火焰一般无力,然而我并没有喷吐火焰的能力,我只感到胸口微微发热,心脏狂暴地跃动着,在平常这给我提供的能量足以撕碎十个族亲,但此刻在这少女面前我只想抓住她的手亲吻她。

“我...我没有名字...”我嘶哑着说道。

我斜眼扫到了她的脚踝,尽管她掩饰的很好,但刚刚蹲下起身的时候微小的颤抖暴露了那里有病痛,我感受到那里血液运行的不流畅,我感受到她身上隐隐约约散发出来与刚刚扎伤我脚掌的黑色结晶同样的气息。

但我没有出声,我能感受到她肉体上的苦痛,不知为何,我仿佛能感受到她的心脏跳动与血液流动,我能够感受到那些细微的颗粒在她的身体中穿行,那种难言的苦楚,那种近乎绝望的悲意。

“大家都有名字的,你怎么会没有嘛?”没有发觉我在观察她,少女只是继续微笑着说。

“我真的没有...我...我是离家出走的...”我嗫嚅道,不敢看她的脸,我感受得到毒素从她身躯之中往外辐射蔓延,这毫无疑问是具有传染性质的恶物,她平时身心到底承担了多少苦痛与压力?她为什么还能笑得那么温柔那么美?

“哎?那我总要有个叫你的名称吧?”她歪歪头,“这片森林很危险的,传说有龙诶,你一个人这样很不安全的,还是回家里吧?”

我摇摇头,“我跟家里决裂了,不会回去的...至于我叫什么...”突然我脑子一热,那句话根本就没在心中闪烁过就直接脱口而出,“那不如你给我取一个名字吧?”

“哎真的可以吗?可我文学学的很烂啊!”少女掩口轻笑,“那...那就叫你塞雷娅吧!我最近读书正好读到这样一个名字!”

“好!”我抓住她的手跪了下来,“我塞雷娅,接受奥利维亚的赐名,并以此名起誓,愿意守护奥利维亚直到永远。”

“哈这是什么新奇的玩意吗?”她睁大了眼睛,“有点好玩哎,那我也可以这样吗?”还没等我回应,她也抓着我抓住的手跪了下来,“那我奥利维亚·赫默,接受塞雷娅的守护,愿意陪伴塞雷娅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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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足飞龙并不是贪婪,那是流传自远古龙族守护的本性,他们在一生中会遇到自己希望能够守护的东西,然后血脉中守护的渴望会被点燃,随后他们就会将其据为己有,守护直到死,并不一定是金币宝石那些,只是这些年以宝藏居多罢了,难道你没读过巨龙掳走公主的故事?”

我合上了故事书,敲了敲伊芙利特的脑袋,“好了,今晚的故事就到这里了,回去睡觉吧!”

伊芙利特抱着我亲了亲我的双颊,我把她抱到床下给她穿上外套,她一边套袖子一边问我,“我们还是要这样见面吗?我觉得我已经能见你了啊?”

我给她扣好扣子拉上拉链,“赫默认为还不行,那就是不行吧...公开见面可能还是不太好,不过这样不也挺好吗?她其实也猜得到我们私底下有见面,她也没说什么不是吗?”

伊芙利特最后用力地抱了我一下,抽了抽鼻子老大不情愿地走了。

我关上门,闭上眼睛,脑海中满是阳光照耀下那金灿灿的大眼睛。

“父亲...这算是我们瓦伊凡的宿命吗...”

栋雷米的让娜

她的光从栋雷米照向鲁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