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起他乡的歌谣【3】

夜光何德?

死则又育?

厥利维何?

而顾菟在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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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看着眼前一脸窘迫的月见夜打趣道,“东夜魔王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我转向看着一边同样窘迫的双手抓紧衣摆的安赛尔继续打趣道,“怎么安赛尔,你这是要芙蓉和末药加班吗?”

“其实,”东夜魔王双手把头发向后一梳,“是凯尔希医生命令我们两个过来的,就是您把能天使小姐带回来之后,我看到您和她走出来,那时我刚好...”月见夜一顿,然后清了清嗓子,“然后她看到了我,于是叫我把安赛尔先生一起叫过去,跟我们说有一项任务要我们出,让我们两个立即出发在切城市郊等待您。”

“我也不知道凯尔希医生她为什么要找我们两个...”安赛尔小声地说,“月见夜大哥是很强啦,但是我就是个结束实习没多久的医疗干员,也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

我看看一脸困惑的银老板,确定他多半没有参与这项安排,毕竟我请他查一查谢拉格秘藏他直接回到了雪域老家那边,听说阿能出了事——当然也就是罗德岛出了事——才立刻赶回来的,即使他有参与跟凯尔希的讨论,也不会指名这两位,那么可以判断这多半是凯尔希做出的应对措施。

月见夜是东国的萨卡兹族人,看起来他似乎跟这次任务没有关系,但是他的长剑非常有趣,我曾询问过他为何拔剑的时候要说“划破这月夜”,他当时的回答是“啊那是因为这样显得非常的美”,然而我想办法搞来了检查结果,还拜托讯使帮我追踪了一下铸剑人,才发现那柄长剑的剑刃原材料正是他不知道从哪搞到的月球矿石,而且讯使带回的铸剑人的说法是月见夜当年要求铸剑的时候特地跟他说要让这柄剑有“月夜的美”,总让人不得不怀疑东夜魔王对月亮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至于安赛尔,那只是一个猜测,那个猜测我和凯尔希都没有确定,没想到她那么快就做出了决定,真不愧是雷厉风行的凯尔希医生。

我叹口气,其实我非常想让他俩现在上车回罗德岛,甚至想背后一闷棍敲晕银老板,然后把他们三个一起打包丢回基地,谁知道前方的图书馆会再发生什么...但是话又说回来,不得不说凯尔希把他俩叫过来反而微微激发了我的一点...雄心壮志?如果我们的猜测是对的,那不要说太夸张能够解决幽灵鲨的问题,至少能够从某个层面找到一条可能的解释路径,甚至运气好能够将这一切和天灾找出联系和解释...那样的话...

我看看微笑着的月见夜,看看面色有些苍白的安赛尔,看着略显疲惫的银灰,他们三个一个是源石病患者,一个是见到源石病患者受苦而只能略作控制的医生,还有一个是病患家属,星极的那番话让银老板这段时间过得提心吊胆的,我知道他不是担心自己,他是担心那个再也不肯理自己的妹妹——如果,如果这次能够但凡有一点可能的话,凯尔希阿米娅拉普安洁她们所有受源石病折磨的人们...当然不可能说就能治好,但是如果发生在幽灵鲨身上的事情是一个零号病人的模板,至少我们可能有一个出路...

凛冽的寒风吹走了我的胡思乱想,我们走走停停提防整合运动的出没,再次来到了图书馆遗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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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我们已经可以判断,是日食,”我用电子屏投影出残卷的图像,在场只有银老板知道我们要干什么,月见夜和安赛尔包括现在应该还没醒过来的阿能——想到阿能我握紧了拳头——我们都不愿让他们接触到信息,因为我们怀疑这里可能有迷因的存在,因此我们避免去正面提及事情本身,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效果,“现在的问题就是位置与方式方法。”

银老板嗅了嗅,肩上的丹增猛地冲了出去,也就在一瞬间,我看到他的厚绒外套下摆翻起,一道寒光分作三段带着雄浑无匹又锋锐逼人的剑气激射而出,即使站在他几步远的身后,同样能感受到那可怕的刃芒。

只听到嚓的一声,丹增随之飞回到他肩上闭上双眼休息起来,门外响起了沉重物体倒地的声音。

我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走出去看了看,三个手持双剑的整合运动士兵被齐齐腰斩,然而令我震颤的并不是这其实并不算血腥的场面,而是从断面流出来的汩汩鲜血逐渐汇聚成一道血流,向图书馆废墟的深处流去。

“大家跟上来,”我拔腿就往前跑,这次运气看起来还真是不错,这种平时看cult片才会出现的场景没想到一上来就让我给碰上了,“跟紧点!”

我跟着血流一直跑,结果才流了不到几十米就突然停了下来,我死死地盯住殷红的细流,它慢慢渗入满是灰土的地下,然后消失了。

我看着血流最终消失的位置,趴了下来。

不出所料,地下有水流以及滴水的声音,不过很快也消失了。

我从背包中掏出行军铲,不好意思地看向已经跟上来的三位,“抱歉,我只带了一把铲子,麻烦各位就帮我做一点安保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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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我擦了擦额上的汗,灰土挖开以后是一块深黑色的不知名材质地板,地板上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洞,如果不是我清楚地知道血流是从这里流下去的然后一点一点摸索,我根本不可能发现这里还有个不到我小指大小的洞眼。

我想了想,叹了口气,转身对安赛尔说,“可能要麻烦你了,安赛尔。”

罗德岛医疗部,是掌握着罗德岛最高精尖技术的部门,其中包括一项非常不起眼的技术,高速造血,这要感谢华法琳干员,她在某次半夜起来找不到夜宵的时候发明了这项技术,在她和赫默凯尔希等人的联手改良之下,这项技术为失血过多的罗德岛干员提供了非常优秀的安全保障。

比如此时此刻的我,我享受着这项技术的福利,让已经止血的手腕恢复了一定的温度。

刚刚决定割腕放血把他们三个都吓坏了,银老板出声制止,月见夜直接拔剑说要割自己的,安赛尔则是上来一把拉住我。

啊可是他们都不够快,当我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用从背包里掏出来的小匕首划开了手腕。

唯一失策的是没想到需要大量的鲜血,我大概放了十几分钟的血,当然,那也是因为银老板和月见夜接连割腕,不过就是辛苦了安赛尔,他现在正给我们三个人接着血包,累的满头大汗。

因为失血过多而头晕无法立刻下去,我只好坐在一旁休息,补充着新鲜的血液,吃着杰西卡送我的能量棒,“说起来安赛尔,听说你还有三个哥哥和一个妹妹?”

“是的,博士,”安赛尔为坐在另一边的月见夜测了测心跳体温和瞳孔,确定没问题了才一屁股坐倒,“我是家里的老四。”

“这么说你和银老板还蛮能谈的,”我瞄了一眼气定神闲的银灰,同样失血过多,他并不显得面色过于苍白,只是更衬他的一头银发,深沉的眼眸显得愈发深邃,“他嘛...”

安赛尔连连摇头,“这样打探银灰先生的隐私是比较失礼的...啊我不是在说您不对博士,只是我自己...”

“没事,”我摆摆手,没想到银灰同时也摆摆手,逗弄着肩上的丹增,方才割腕放血的时候丹增举起翅膀掩面不看,现在看着我的眼神还是不善,“我有两个妹妹,我是家中的大哥。”

“喔喔,”安赛尔站起身来,“我知道崖心干员是您的妹妹,还有一位难道是...”

银老板点点头,略显落寞地看向另一边。

“和家人的关系...怎么说呢...”安赛尔斟酌着用词,“其实我觉得还是要...就家人嘛,还是要...更和谐一点?我没有...请原谅,我没有别的意思...”

银灰摇摇头,“谁不知道呢...但是...”

他的话音被陡然冲天而起的血光打断了。

随之而来的,是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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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废墟中逃出来的我们四人在雪地上看着已经升腾到半空的巨大血光,我脑海中第一个反应是这下整合运动可都要过来了。

他们也确实过来了,我看到不远处来了好几个暴乱分子,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靠近,血光中就伸出一条巨大的触手卷住了他们,然后他们就被融化了。

我迅速回想着残卷中的记载,血液往往和酒互相指代,那么饮下醇酒应该就是接触这血光?我将手边的碎砖块丢向那一团血光,虽然没有大触手伸出来,但是砖石触碰到血光还是瞬间融化了。

“金杯...”我喃喃道,“我们需要一个金杯...金杯是什么呢...”

其实我知道金杯是什么,但是此时说出来是徒增压力。

在传统炼金术中,“杯子”的符号是倒三角,指的是子宫,在某些时候“金杯”“圣杯”“生命之杯”指的甚至是处女的子宫,如果按照残卷上的说法,那么应该是要奉献一名女子,可能还得是处女,然后能够获得血光的回馈。

但是我们身边没有女性。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证明降灵仪式是有一定道理的,我们接下来要想的就是怎么样达成金杯这个要求。

当然不可能牺牲任何一个人,总会有办法的,总会有不牺牲任何人的办法的。

其实也是可以的,那就是我上去,但是我并不确定我进去了以后会发生什么,是谁来饮下醇酒。

死是无所谓的,重要的是死了之后会怎么样。

更要命的是,我不确定我上去有没有效果,我是否符合要求。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月见夜痛苦地跪倒在地,他的剑鞘炸开,长剑笔直地飞向血光,血光伸出了触手,但碰到长剑的部分被齐齐斩断,最后长剑笔直地插入了血光正中间。

长剑插入血光的那一瞬间,血光怦然炸裂,地震再次降临。

烟尘散去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粉尘,是源石粉尘!这个东西果然跟源石有关系!

我正准备让安赛尔做好防护机制,却发现安赛尔不见了。

我感到整个脊背一阵发冷,这越来越靠近我们的猜测了。

我抬头望去,原本血光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色人形,那个人形手中怀抱着昏迷过去的安赛尔,背对着我们。

就在我看到它的一瞬间,人形转过来看着我,它转过来的瞬间我感到双目蒙上了一层血色,双耳发出了流水的声音,鼻端和口唇毫无征兆地流出血来。

它与其说是看着我,不如说是...它那颗类人的脑袋上长满了眼睛,就这么看着我们的方向。

月见夜已经昏迷过去,他衣服被炸得破破烂烂,掉出来一张照片,这个东夜魔王,原来真的跟他的队长好上了。

这是我昏过去之前最后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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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友,”我听见银老板的声音,但我睁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你终于醒了。”

我立刻冷静下来,其实我并不太过担心是否真的失明了,以医疗部的手段有的是办法让我重获视觉。

“我带上了月见夜,”我听到银老板声音在前方,自己应该是躺在装甲越野车的后排,旁边躺着的应该就是月见夜,“但是我没办法救安赛尔医生,他被那个人形紧紧地抱在怀中。”
“你...”我惊讶于自己还能发出声音,我还以为我声带已经被毁坏了,“你没有受伤吗?”

我感受到了银老板的沉默,这个时候我脑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

乌萨斯的文明源头正是来自谢拉格!尽管切尔诺伯格并非谢拉格的本土信仰,但乌萨斯神话正是受到了谢拉格文明的深切影响,最终发展出了自己的脉络。

我打了个哆嗦。

“那个...”银老板开口,然后打了个寒战,我从未见过他有过这样的情绪,除了星极上次说了病因以后,“那个...盟友,我在书上见到过那个。”

“那个?”

“我...我不能说,”银老板顿了顿,“那个的特性是,当你...那么你就会...”

我点了点头,“像深渊一样。”

“那么...你还要追查下去吗?”

“当然,”我躺了下去,“首先我们要把安赛尔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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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当年幽灵鲨被献给了类似的东西,那么随之发生的是什么呢?

月球究竟是抑制那个,还是助长呢?

源石跟这一切的关系又是什么?血光的组成部分?抑或是别的?

沉沉睡去之前,我脑中最后回荡的是深海色的那句话。

“我们都无能为力。”

如果天灾是必然,如果感染是必然,如果这一切都是必然,我们迄今为止的行为,究竟改变了什么?

迷迷蒙蒙之间,我眼前出现了那张照片。

也许吧,但至少还有些许的美好存在。

那张照片的内容是东夜魔王把梓兰抱起来转圈的场景,应该是斑点自拍的,照片中还有泡普卡在一旁开心地拍手,以及空爆快乐地笑着。

啊回去要怎么跟梓兰姐解释啊...

还有安赛尔...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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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切尔诺伯格属于斯拉夫神话,而斯拉夫地区尤其俄罗斯地区文明源头为古罗斯人,这群人从一个模糊的概念来看即所谓的诺曼人维京人,而谢拉格原型即挪威,这里的逻辑关系是这样的

栋雷米的让娜

她的光从栋雷米照向鲁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