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起他乡的歌谣【1】

我不知道我在哪。

确切地说,我知道我的身体在一个叫罗德岛的地方,但我不知道我,现在在说话的这个我在哪里。

我逃出了教会,我来到了罗德岛,但此时此刻在接受身体检查的不是我,在回应面前这个穿着露肩装的好看的白发姐姐问题的,也不是我。

等等,如果这个我用我的眼看,用我的耳听,用我的口说话,那她就是我,可如果她就是我,那我是谁?

我是幽灵鲨吗?幽灵鲨是我吗?

我看着那个白发姐姐想要把我衣服脱下来,可是她做不到的,我不会让她触碰我的身体的。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触碰我的身体了。

尽管我现在不能举起手,不能触摸我的身体,但我能分外清楚地感受到,从胸口一直到小腹那条伤痕,并不是隐隐作痛,而是还在滴血。

渗出来的并不是血,而是一片又一片的源石碎片。

那天我被大主教按倒在祭坛上,他把我划开了,他把那一把源石都放了进去。

我听到他在祈祷,他是那么的骄傲自豪,却又那么的卑微。

我感到一个黏滑的东西进入了我的身体,它似乎有着无数根触手,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他触摸着我的伤口,然后进入了我。

然后,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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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发生了什么?”我喝着已经散去热气的咖啡,看着面色凝重的凯尔希医生,这可不好,上次看到她这么紧张还是接收伊芙利特的时候。

“她...”凯尔希医生蹙了蹙眉,“她高声尖叫着,用力地撕扯着她的修女服,抢过了我放在一旁的手术用剪刀,拼命地戳自己,见到戳不动修女服就开始四处乱摔东西。”

我轻轻敲打着录音机,凯尔希医生在为幽灵鲨做检查的时候发现她突然开始自言自语于是录下了相关内容,结果在她说到有一个什么东西进入她身体之后戛然而止,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录音磁带出了问题,原来是被她摔停了。

“她还有说什么吗?”

凯尔希医生低头啜了口咖啡,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型录音机,“你自己听,音量调小一点。”

“取悦我!!!!!来取悦我!!!啊!!!!!!!!!取悦我!!!!!!!为什么不回应我???????啊!!!!!!!”在疯狂的高声尖叫之中不断回荡着另一个声线的呼喊,相较幽灵鲨高亢的尖叫那个声音显得分外低沉而有魅惑力,那不断呼唤着让人去取悦他的声音令我双膝陡然一酸,如果我不是坐着而是站着可能便直接跪倒。

我用力地关掉了小型录音机,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你怎么看,医生?”

“我觉得这跟她入岛那天说的她逃出来的那个组织有关。”凯尔希医生将报告翻到前一页,“而且我怀疑她的身份不是一般的修女。”

我向后靠了靠身子,“我的好医生,您可以说的明白一点,我知道您想说什么,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是那种人。”

饶是这么说,我还是和凯尔希医生一起在报告书上用炭笔写下了完全相同的两个词。

圣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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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关资料已经很少了,”真理坐在高脚长椅上合上了书,“我所知道的还可能保留着相关记载的书在切城图书馆似乎有,但是切城现在这个样子您也知道。”

凛冬坐在一边接过了话头,“如果博士需要的话我可以带您去,不过为什么您突然问起这个?”

我摇摇头,“只是好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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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实地跟您说,只有一团迷雾,我什么都看不到,”远山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气,“我刚刚想认真拨开迷雾的,结果感到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现在浑身乏力,我觉得等会我得去医疗部检查一下身体,我怀疑有点小小的内出血。”

“真不好意思...”我看着远山姐明明都流起鼻血了还气定神闲的实在害怕,连忙通讯医疗部让他们派人来给她做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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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说。”深海色转过身不敢看我。

“我知道你认识她,我知道你肯定知道一些什么,我不会也不想伤害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帮帮我,帮帮她,也帮帮罗德岛。”

“博士,”深海色转过头看着我,我极少从她那充满艺术创想的双眼中看到那样的诚恳与悲凉,“您只需要知道,她并非独一无二...说这个也没用,我无能为力,您也一样,罗德岛...更是一样。”

“究竟是为什么呢?”

“博士...”深海色再次转过身去,“您能想象一下‘不可名状’的感觉吗?”

我愣了愣,猛地颤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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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肯定会来问我。”斯卡蒂仔细地擦拭着她的巨刃,“但是很抱歉,我跟你一样,博士,我也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那你知道她的过去吗?”

“那是我们的隐私,博士,”斯卡蒂头也不抬地说道,我听到剑锋在她柔嫩的指间发出锃锃的声音,“我们来自一个组织,那个组织为了保护世界付出很多,我只能说这么多了,至于她后来经历了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

“但至少有一点你可以帮我确认,”我站起了身,“她现在这样并不是过去的样子,对吗?”

斯卡蒂点点头,“不过我们分开好久了,时间我也没办法帮你确认、”

我叹了口气,“无所谓,至少我大概有一点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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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知道天灾爆发之后仍继续存在的所有传统宗教以及出现的所有新兴宗教。”我跟凯尔希医生开门见山说道,“我已经请银灰老板去调查谢拉格的秘藏,以及拜托魏彦吾借调一下龙门资料库给我们看看。”

凯尔希医生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你怎么好像没有兴趣的样子?”

“那你呢,你为什么突然这么热心?”她抬起头逼视着我,墨绿的眼眸仿佛两道利刃直插我的心脏。

“毕竟是我们的干员...”

“说实话。”

我无言,端起冷掉的咖啡一气喝干,看着严肃的凯尔希。

“你不害怕吗?”

凯尔希被我这句话问的一愣。

“害怕什么?”

“你的病。”我指指她的肩膀,上面是肉眼可见的源石结晶,沿着她瘦削的锁骨延伸出去,在她略显圆润的肩头点缀着颗粒状的源石结晶。

“嗤。”她笑笑。

“不要笑,”我将咖啡续满,“我不是说你的未来,我是说发病这件事情。”

“嗤。”她继续笑,不过也可以理解,她才是医生,我这个博士在她面前说这些实在是太蠢。

“我的意思是,幽灵鲨的病,根据她的表述有人为造成的原因,而同时还涉及关乎一个可能的伟大存在的信仰,你理解这种东西是什么吗?”

凯尔希不再笑了,她慢慢地啜饮起了咖啡。

“星极的陈述已经很可怕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幽灵鲨的说法成立的话,”我将杯中咖啡饮尽再续上满杯,“你想过没有,这背后不再只是一个单纯的医学问题了,如果那个伟大存在已经...你知道那天深海色跟我说她不是独一无二的时候我想到了什么吗?以及...如果具备传染性呢...我指的是在这个层面的传染。”我敲了敲我的脑袋,“宗教狂热,感染,降神。”

“还有圣娼。”凯尔希喃喃道。

“我不敢和阿米娅说这些,”我捂紧了兜帽,“我怕她操劳过度,她现在已经越来越不稳定了...而且你还是不肯告诉我她到底是什么。”

“等你该知道的时候会知道的,”凯尔希摇摇头,“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我要去找答案。”

“怎么找?”

“我要去一趟切城,”我把杯子拿去水槽清洗,“真理和凛冬并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找她们问这个,不过你应该是明白的,切尔诺伯格(注1),怎么能不去一趟呢?”

虽然背对着凯尔希,但我感觉到她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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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切尔诺伯格,即斯拉夫神话中黑暗与悲哀之神,代表了黑夜、黑暗、盲(本神即瞎子),是负面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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